內容、攝影︰John Tsang、Pako Leung
文字︰Pako Leung
十二月,一年之末,奇幻之冬,有聖誕老人從天而降的歡悅時刻。香港以外,更有漫天飄雪的浪漫情調。於是,又到各人張開視覺慾望,滿足指頭按「失打」快感的好時光了。但背靠著日新月異的數碼科技山河,當雙手舉起十項全能的相機之際,那一剎真能代表鏡頭背後的思維在光影觸動情緒的同時,可以完整地重組及再現於 XX MB 之內嗎?再加上單反拍片潮流的浪花四濺下,人人都輕而易舉地被賦予擁有變身成攝影大師、電影大導的機會了,因此,在仿如器材先決的今天,對於影像的深入思索便顯得比從前更為重要!何況,古代偉大的先哲們早已對今人各類的問題反覆思量,並留給我們珍貴的類似引導的美好方向,只是現代人被現實環境強制了緊閉了心靈門戶,不得見此方向而己,所以,作為攝影人及從事影像工作的我們,於此嘗試與大家一同分享、討論種種見解及思考,讓我們先回歸最原始的狀態,一起探索世間的真善美吧!
收工走人,跑跑跑,月卻已高掛,只能再次 Window Shopping,一排排不同大小的鏡頭展示在我眼前,門市反光的櫥窗總是封鎖我的攝影力量,讓我倍添苦悶。在細想我還缺小了那一枚鏡頭的同時,咦,新研發的 10-20mm 廣角鏡對變形成像改善了多少多少;新的蔡司塗層又對色彩還原增添了多少多少味道…… 我把自己的視角極限地伸近所有鏡頭,彷彿把鏡頭們都擁抱在瞳孔內。嘩!我將比世人擁有更遼闊的視野,更豐富的角度觀看三千大千世界,似乎是越擁有多一枚鏡頭就越比別人優勝出眾了吧。但,假若所有人都跟我一樣想法,這還有重大的意義嗎?
鈴鈴鈴,某人呼喚我到機鋪,又是進入三國誌大時代,變身成為劉關張的時候。其實我經常質疑現實世界的我就如電玩的劉關張一樣,是無意識地被某某一直擺佈、操控。每當此想法浮現,我不禁反思一番:世界是真實地存在嗎?鏡頭下再現的只是程式嗎?那什麼是真?什麼是假?
洞穴喻
在遙遠的古希臘,那個還沒有電子遊戲機的年代,柏拉圖就已思索相似的問題,世人稱為洞穴喻,其內容大概如下:有一些囚徒從小就被關在洞穴中,囚徒們頭頸和手腳都被綁著,不能走動,也不能轉頭,只能向前看著洞穴後面的牆壁。在距離他們很遠的背後的上方,有一束火炬,在囚徒和火炬的之間,又有一截矮牆,在這截矮牆的後面,另有一些人面向火炬,手中拿著假人或假獸高舉過牆,做出各種動作,顯現各種影像,這些人時而交談,時而默不做聲。因此,囚徒們終年只能看到投射在前面牆壁上的影像,故他們便將這些影像當成真實的東西,也將回音當成是影像所說的話。
突然有一個囚徒被解除桎梏,他站起來環視四周,他看見了真實的事物,卻以為所看到的是幻像,反而以為當初看見的影像才是真實的。這時,假如有人把這個囚徒從洞穴中帶出來,讓他走在刺眼的陽光下,強光會令他眼花撩亂,苦不堪言,於是這個囚徒一定會恨那個把他帶到陽光底下的人,那人讓他什麼也看不見,又為他帶來知覺上的痛苦。
不過柏拉圖說,只要經過一段時間,讓這個囚徒的視力慢慢恢復後,他首先會看到陰影,及後再看到人和物的水中倒影,然後看到了事物的本身,入夜後他又觀察到天上的景象,於是看著陽光底下的東西也就不再痛苦刺眼了。這時候他便會明白:讓眼睛看見事物,創造四季循環,讓歲月週而復始的主宰便是太陽,而且也會知道光線就是他過去能夠在洞穴中看見所有事物的原因。
於是他回想自己過去住在洞穴中的經驗,慶幸自己現在得以糾正錯誤。既然已了解到事物本身的真相,他寧願忍受洞外一切生活上的痛苦,也不願意再回去過囚徒的生活。然而,他悲憫洞穴內同伴的處境,故此他走回洞穴中,把外頭的真相告訴那些同伴。但他們卻不相信他的說話,還覺得他到外頭走了一趟回來,把眼睛搞壞了,他們認為他竟然無法再像從前那樣辨認洞穴中的「影像」,更惶論跟他走出去,於是同伴們把他逮住,最後把他殺掉。
感官屏障
生物是透過感官知覺認識所處的當下環境,當一束光線進入眼球而後經腦部分析進而知識的世界,這是大腦告訴我們的所謂現實。那麼色盲的犬隻、複眼的蒼蠅,它們知覺的世界已跟我們的認知有別了,如是者,即眼耳口鼻身舌既是接觸世界的橋樑卻也是認知世界的屏障,那真實又應如何定義呢?
唯物論者相信人類感知的世界可能就是真實的全部,物在我們的意識之外並且不依賴於我們的意識而存在著,臆猜不可知的神秘世界很大程度是費時失事的行為,近世科學亦證明觀念以腦電波形式經神經線傳送,也證明大腦的物質結構可直接影響人的感知及觀念。影像創作者倒不如把精力投放在科研,理解世界上的物理特性。透過人類的經驗累積、歷史教訓、美學訓練,尋求客觀的普世價值。
唯心論者相信世界不存在物質,一切皆只受限於感知形式,我們可能就像廿二世紀殺人網絡一樣,意識是被輸入的,看見的世界只是程式罷!從這個觀念上理解,我們身在局中,如希望追求真實,或許只能憑神秘經驗,如夢境、宗教頓悟、對大自然或平凡事物的一些感知觸動,如金剛經所言︰應無所住,而生其心。影像創作者或可值抽象的藝術創作盡量打破感官屏障的捆綁,感受內部與世間的真實。
我們經常遊走於這兩種含有對抗性的價值觀之中,從而獲得不同的視角及強化影像的創作方向。你,什麼時候又會有什麼選擇呢?
當你開始對世界提出疑問時,你會變得危險而不安,你的世界跟身邊的人再不一樣,平凡事物再不平凡,新的視野會使你莫名興奮、衝動,但更甚是會使你感到迷惘,甚至絕望…… 不過請記住,每個時代總需要一些人去努力探求視覺藝術的奇妙,從而在不同的角度展現生命的奧秘。
想不到在思索世界的虛實時,Miku 已悄然步入我們的生活了。
作者簡介
John Tsang,專業攝影師,從事廣告業十多年,兼任教於香港城市大學,熱愛視覺術、哲學。2000 年成立個人影樓 JJ Production House,2003 年遷入火炭成立三五成群, 工作之餘致力推廣香港藝術、文化。
Email: john105@netvigator.com
Pako Leung,宣傳短片、廣告導演,畢業於香港演藝學院電影電視學院。沉溺文學、電影、攝影。與友人成立 24fps Workshop 發展各項影像藝術計劃。
Email: pakoleung@hotmail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