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山奇遇記 Final：風雨下的百步雲梯

還未天亮，揚州爸爸就興奮地叫：「看到星星呀！」他好像很期待日出，興奮得像個小孩般大呼小叫，把大家都弄醒了。昨夜大家都在討論「看日出」的可能性，被他這麼一吵，大夥兒都興奮起來。既然被吵醒了，我們決定早一點登上光明頂。清晨的氣溫很冷，雖說能見度比昨天高，最少我們能看見面前的路，但抬頭看天，還是白濛濛一片，我們都看不見哪來有星。阿峰苦笑，他徹夜難眠，就是揚州爸爸終日在開窗「找星星」。

 

沒有星星，也沒有甚麼日出。日出時間，我們勉強看見一輪旭日把天際變成曖昧不明的魚肚白，當圍在山頭的遊客都大呼沒趣時，天邊突然下起狂風暴雨，比登山的雨勢更強，不出數分鐘，我們在山頂幾乎要涉水而過；躲到光明頂的酒店大堂中暫避，放了一夜才乾透的衣物，又全濕了。

 

待了廿分鐘，我們肯定天氣絕無變好之希望，只好硬著頭皮走回酒店，我們都想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：如何下山？我和阿峰起初打算全程走下山，如今都決定要在中途的玉屏樓轉乘吊車下山。阿峰告訴我，從酒店走到玉屏樓都得要個多兩小時，更要挑戰一段恐怖的「百步雲梯」，而且還得上山。我想像不到何謂「百步雲梯」，但在內地登山，最難走的路往往會給予一個極具氣勢的名字，如泰山最後的一段「十八盤」。

 

John和妻子連早餐也不吃，看見暫時停雨：「I want to leave this hell immediately!」我很難想像，沒有任何東西「撐肚」下，怎能挑戰那漫長的山路。30元人民幣的早餐，不難想像是白粥與饅頭等東西，驚喜在竟有肉包與炒麵。食物質素談不上佳，是「過得去啦」。餐廳分開了普通街客與旅行團，我們又遇上了那群同房。誤以為他們的「團餐」較豐富，誰知竟是「配給制」給了一個蕃薯、一隻雞蛋、一碗白粥。當我們誤以為自己的食物已夠不堪時，原來低處未算低。

 下山的路當然比上山更難走，幾乎達到了筆直的地步，天色不佳下走，簡直一步一驚心
早餐後雨勢漸小，我和阿峰買了一個防山鞋套，馬上趕下山。「前山」景色較壯麗，但由於路況太陡峭，一般登山人士都會以此作下山路。即使早有心理準備，我仍佩服阿峰昨天如何登山。這裡的山路幾乎達「筆直」的地步，而且依山崖邊而建，「無遮無掩」，更沒有擋風或避雨的地方。當下身旁就是百丈深谷，危峨氣勢懾人心魄，天色好時相信壯麗無比。正因這裡完全「無遮無掩」，狂風暴雨下，撐著雨傘都像快把你吹起、穿著雨衣也根本都沒有用，肯定全身濕透，狂風與暴雨打在臉上都令人刺痛，人也幾乎站不穩，天呀，超難走！不過，身旁超壯觀景色又絕不令我後悔！

 

走過了「升官發財道」及「一線天」等景點後，我們終於要挑戰「百步雲梯」！「百步雲梯」是位處筆直巨石上的一條石縫，路很狹窄，只能勉強供兩人並排而過。這段路太險要，加上天雨路滑，得慢慢逐級而走。可是，無論上落都不斷有人爭先恐後地推著，置身其中幾乎站不穩，其時風勢過大，走來差點要把人吹跌，我甚至不敢站立一秒鐘，再小步都要不斷移動。我不明白為甚麼這些人要不斷推撞，一次又一次得大喊：「別推啦！」「讓一下！」就連長居內地的阿峰都看不過眼：「這裡的人素質（質素）超差！」我沒細數這是否有一百級樓梯，只知又長又直，兩旁又沒有扶手可供支撐，走來讓人心驚膽戰；天色差、人又多，我根本看不清前路、也看不到甚麼時候才走完，只能屏息咬緊牙關地走下去。正所謂「上山容易落山難」，若要我在濕滑的路上下山走這段「百步雲梯」，一定超恐怖！（由於雨勢太大沒有拍照，有興趣可自行搜尋一下「百步雲梯」的模樣）

 

來往的行人不斷爭先恐後、你推我撞，在這條「百步雲梯」上被迫來迫去，我也嘗試忍著怒意，不與他人對罵、逐步登上石級，盡力把重心靠低、以防一不留神跌倒。這一步一驚心的過程終於見頂，回首這條恐怖的「雲梯」，如沒人時也應很恐怖，在天氣加上人流過多的情況下登山，可真是超危險的「玩命」邊緣！

 

登山竟然搞得要像排隊，還得不斷推撞，走來更煩燥，回頭再看那長長的人龍，也真可夠「壯觀」
登山的人愈來愈多，看著那連綿不絕的人龍有如「排隊」般登山，我可慶幸自己昨天登山時，人流還不算多！看著他們擠得連拍照都沒機會，不斷被人流推趕，更慘是手抱嬰兒的家長，真難想像他們能如何登頂了。還有那些「跟團」的人，明明前方已擠滿人，怕跟導遊失散，亦只能不斷向前推撞。看到此情此景，我真覺得，有些地方需要乘年青的時候走一趟，老來時候就變成這樣子了。

 

山上山下竟如像兩個世界，一天前的我，也像這些一臉期待的遊客一樣，最後卻失望而回
對比後山，前山的路實在太瘋狂，而且天氣比昨天更差，看見「玉屏索道」四個大字，幾乎得驚呼終能離開這個地方；乘坐吊車的人流不如想像中多，我們幾乎不用排隊已能上車了。先別管安全問題，常覺得內地登山吊車很厲害，在高聳入雲的半山中穿梭、支撐點又不多，卻又能迎接如斯客量。我們這刻騰雲駕霧，外頭甚麼也看不見，突破雲彩後竟視野清晰，雲霧只纏繞在山頂，山下竟陽光普照，宛如兩個世界。在山腳車站眼見眾人一臉期待的模樣（當然人龍一樣的多），似乎很難想像山上狂風暴雨的景況，只能自求多福了。看不到黃山雲海，只能見人山人海。

 

本想到宏村走一趟，但據說當地人流多得讓交通擠塞，倒也作罷。從黃山景區直接返回杭州的巴士，早上以後最早已為14:00的班次（最遲一班為17:30），結果得在這全無景點的湯口白等兩小時。阿峰要前往南京，最早的班次也得待16:30，我們兩人都是買到該班次的最後一個位置。大大小小的旅程，都會遇上這道別一刻。阿峰也是出門得多的人，習慣了這些時刻，笑著面對別離，有緣總會再見，我也很高興認識到他，否則這疲憊的過程，可真會更累了。

 

我可沒想到，這幾天的人流多得那麼誇張，巴士公司竟沒有加班的打算。看著前往其他地方的班次更少，幾乎一票難求，我只學會了一回事：下回都是別在內地長假到中國旅行了。

 

雖然這趟行程好像甚麼也看不到，無論「自然」還是「人為」，都是一個超錯誤的決定（我相信天氣好的話，人流會更誇張），過程背著十多公斤登山的那段路途，雖然非常辛苦，事後回想起成功在這惡劣環境下登山，亦是一個很難忘的體驗。當然，我不想有下一次，但相信人生沒多次會在此狂風暴雨的環境上登山，還得把所有行李都背在山上；能克服這艱苦的路程，也是一回很難得的人生挑戰吧？即使過程中看盡了內地人爭先恐後的劣根性，短短兩天一夜的行程中，也認識了不少萍水相逢、互相鼓勵的好旅伴，可能最後我們因為意外或種種原因，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，我常覺得，這人與人之間最微妙的緣份，正是每個旅人在旅途上最難忘的事情！

 

阿Q精神地想：即使看不到藍天白雲的清朗黃山，也看不到浪漫迷人的雲彩，但總算在最惡劣的環境下「騰雲駕霧」，看到黃山神秘的一面；在排骨亭上那動人一刻的Magical moment，總算是旅程的又一高潮吧？這行程當可稱得上是人生最差的旅程之一，但仍有所得著，亦是另一回難忘的體驗，好讓年青時挑戰到一極限，也不枉過！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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