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新年,去了一位老朋友的鄉下,老朋友小時候在英德市黎溪鎮出生,大概在十多歲便來到香港生活,在七八十年代,這是很普遍的事情,就我身邊的朋友中也有幾位都是這樣的背景,在香港,平常大家日常交往中, 很少會談及自己的少年往事,我們都好像為了生活中的大事、小事、家裡事、瑣碎事而拼搏得頭昏腦脹了,趁著這個機會,與他一起回鄉小休,對這個老朋友,多了一些了解。
我們從深圳坐高鐵到英德市,然後南下,經連江口到他的故鄉黎溪鎮,途經連江口住了一個晚上。
連江口
生活在連江邊的水上人家

水上人家在岸上用膠桶種植大芥菜自用。

連江的河鮮很有名氣,桂花魚、骨魚、和順魚、邊魚,也有很多小魚,生曬後可做魚乾,用魚乾煲湯十分鮮味,江邊有幾間餐館,有一道菜名叫 “ 炸河鮮 ” ,就是用油炸這些小魚,魚骨也炸至鬆脆,十分美味,在鄉村地方,往往這些寂寂無聞的小菜最吸引我們城市人的味蕾。

生曬鴨毛,我記得小時候住在新界,有人會用火柴挨家挨戶交換鴨毛,可我一直不知道鴨毛有甚麼用途,會用來做衣服或被子嗎?

運沙船,連江由於是山峽兩旁間的河流,河床經年累月沉積著很多沙泥,按時會用挖掘船清理河床,沙土又成為發展中的市鎮建築物的主要材料。

江邊兩岸的村民以這種傳統汽油船隻來回兩地,每半小時一班,不單是人,還可載電單車和電動三輪車,由於沒有足夠的時間,這次沒有嘗試坐這種汽油船,昨晚在江邊的餐館吃飯時,老闆還告訴我們在江的另一邊有一個花墟,只好留待下次好了。

在市鎮買了菜准備坐船回家的老婆婆。

在連江邊生活的老人,閑時三兩知己坐在江邊閒話家常。

晚上的時候,老朋友與他的兒子在江邊放煙花,小兒子聚精會神的看著父親,我這個老朋友,性格剛烈得像野牛一樣,面對兒子,卻十足慈父一名,鐵漢總有柔情的一面。

第二天中午再往鎮內閒逛,在香港已經不會看見這些令人懷念的景像了,開著電動車賣豬肉的豬肉佬,嘴角還叼著香煙吞雲吐霧。

用擔挑挑著竹籃子賣菜的婦人,蹲坐在街角。

那些年的鄕村理髮店,瞬間將我拉回到七八十年代的舊香港。

坐在超市門外聊天的老人家。

過春節環衛工人仍在放假中,因此街道有些垃圾。

黎溪新鎮
第三天坐汽車到老朋友的出生地黎溪鎮,黎溪分新舊二鎮,老朋友還有一些親戚生活在 新鎮 ,他的一位小學同學陪伴了我們三天,聼了老朋友一些小孩子時期的故事,我想你們也會有興趣。
我住在一間新建還不到一年的酒店,從高處看黎溪新鎮內的房屋。

這裡雖然已經有氣體燃料瓶,但村裡人還愛用柴,按他們說用柴煮食比較好味道。

充滿人情味的鄉村小商店,希望不會像我生活的城市,在大型超市壟斷下,小商店淹沒了,一些人情味的事物也被淹沒了。

小商店內的毛主席畫像,在一些年長的老人心目中,他是神。






黎溪舊鎮
在一九九四年,廣東飛來峽大壩落實興建,一九九八年大江截流,相距十一公里的黎溪舊鎮搬遷到連江邊海拔較高的地方,今時今日的黎溪舊鎮,大部份已經淹沒在連江河的水平面三十米之下。

我們須要包一艘小船才能到老朋友出生的小村落,那裡有一間古寺,名叫豐盛古寺。


古寺以前是在山上,截流後江水上漲,淹沒了山下的房屋,而以前位於高地的古寺,現已經變成在江邊了,一下船便到了寺前。

老朋友就是在這棵大榕樹下匆匆忙忙的出生,那個年代沒有醫院,祇有接生婦。

豐盛古寺內有名的五百羅漢像


黎溪由於地理的原因,在二戰和國共內戰的時候,從北方南下廣州,必經地處英德市的黎溪鎮,黎溪鎮屬戰略防禦的咽喉位置,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。
老朋友告訴我,豐盛古寺附近是亂葬岡,原因這裡曾經是行刑地,日軍俘虜會在這裡被槍斃,他們小時候常常在地下挖到人骨。
當年的黎溪小學已變成危樓,每一個生長在黎溪的人也有份興建這間小學,七十年代窮鄉僻壤並沒有碎石機器,不管男女老少,大家出手出力,用鐵錘把一顆一顆的石頭打碎,廣東話叫 “ 揼石仔 ” ,老朋友説當時經常會錘到自己的手指頭。

探訪完老朋友小時候居住的舊鎮,下午回到新鎮他親戚的家裡吃晚飯。

由於我只管吃,忘記拍照,借了朋友手機拍的幾張相片
最後一天的中午又在他親戚的家裡吃擂茶,擂茶源於古代中原,後傳至廣東,一個陶鉢,一枝一米長的擂棍,擂茶者坐下,用雙腿夾住陶鉢,抓一把綠茶葉放入鉢內,加水用擂棍攪碎成漿,然後與稀粥合和即成。

由於我只管吃,忘記拍照,借了朋友手機拍的幾張相片
席間老朋友提起小孩時期的艱苦日子,那時候城鎮居民還是用糧票到國有糧店換取食物,有長達八年的時間老朋友一家只能以白粥和番薯當早午餐,而最期待也是春節,國家有魚和肉的糧票派發,那是一年中能夠享受到最豐富美食的幾天好日子。

短短的五天假期完結了,可我有了一些感悟,離鄉別井的人,為的是要過更好的生活,少時拼命要離開的地方,長大了卻是眼淚歸還的地方,也許每個人都有夢想,可不是每一個人都可把夢想實現,我們都是普通的人,把普普通通的事情做好就已經不普通,我們也是平凡的人,平平凡凡地過一生,其實,已經不枉此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