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談日本美學 - 私寫真論
私寫真並不是由攝影術的發明原點便出現在日本上的攝影觀點,它主要是在1960年代由荒木經惟等一眾年青攝影家開始所提倡的攝影觀。日本著名攝影評論家飯擇耕太郎在《私寫真論》中這樣廣義解釋「私寫真」:’’ 「『私寫真』是攝影家在各自的生活過程中,所呈現的各種面向。」(p.257)、「不論什麼樣的照片,都能從中分析出赤裸裸的『自我』。而當被攝主體改變,拍出的照片也會不同,同時如果把『私我』換成另一個人,也就會產生不同的照片。」(p.12)
《私寫真論》中譯本
1945年日本於二次大戰戰敗後被美國佔領管治直至1952年。在最初的光景裹,日本的物資極度貧乏(如大家有看過高畑勳的《螢火蟲之墓》應該會更了解)。當時社會遍佈著傷殘軍人、被轟炸的廢墟、無家可歸的人,加上日本才剛受到原子彈的轟炸,戰敗仍令過往日本必勝的神話破滅。這些事情令當時的攝影家銳意在攝影中尋找新的日本人定位,又或是控訴原子彈之惡,都紛紛投向了寫實攝影(土門拳提出「絕對非演出的絕對快拍」、「相機和動機直結」的寫實攝影。)這時期出現了很多以社會為題的攝影家如東松照明、川田喜久治、奈良原一高等等,但「私寫真」的概念還未形成。
及至1960年代晚期,隨著日本經濟起飛,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改善,公害問題又得到政府直接回應,社會上已無寫實攝影的急切需要,但這時候的主流日本攝影主題,仍以「寫真主義」為主。對此,當時以荒木經惟為首的年輕攝影家,對此作出了強烈的批判:「我再也受不了了,時尚攝影都正在泛濫之中,照片里的這些臉、這些裸體、這些私生活、這些風景都充滿了謊言,讓我無法忍受下去。我的作品與他們的謊言照片完全不同。(荒木經惟《感傷之旅》中的宣言。)
荒木經惟:出自《感傷之旅》作品,拍攝妻子
荒木經惟:出自《感傷之旅》作品,拍攝妻子
荒木經惟批判當時的所謂寫實主義作品為「時尚攝影」,認為這些幾近擺拍式的、攝影家過份渲染自身情感的照片都是形式主義,都是謊言。1971年他自費出版了《感傷之旅》,這本新婚旅行為題的影像作品除了包含愛,還有荒木作為寫真家的覺悟-「私小說才是最接近攝影本質的。」他平淡而真實地記錄了自己的日常生活,卻讓人隱隱感受到某種莫可名狀的感動與恐懼和哀傷。
誠如荒木本人所言,他的出發點是「真實」,他選擇以第一人稱的表現手法,以最貼近攝影者自身感受的真實為主題,開創了「私攝影」的序幕。
宮田女士是一位美麗的女人,卻不幸患上了乳腺癌,不得不動手術切除乳房。她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,便拜託荒木先生為自己拍照。鋪滿草地的櫻花花瓣彷彿一塊厚厚的花毯,正好承擔了反光板的作用,更加襯托出她的美——膚白如雪,瑩瑩生輝。
荒木經惟:出自《春之旅》作品,拍攝愛貓
如果翻看各個日本攝影家的私寫真作品,相較於荒木經惟,深瀨昌久(1934-2012)更把私攝影的本我表露無遺。深瀨的第一任妻子-洋子是他一生中的最愛,有評論甚至說深瀨對愛妻有近乎病態的迷戀。誠意是實,深瀨每天瘋狂拍著她的妻子,在1978年的攝影集中,就是以跟拍洋子一年的照片為主的。最後洋子忍受不了這種生活,在婚後13年離開了他。她道:「我們的生活中,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悶。」
跟愛妻分別後的深瀨沉迷於酒精之間,時間未沒有使他的痛苦減淡分毫,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北海道,拍攝《鴉》這一套作品-一部關於失愛、孤獨的作品。他對《鴉》傾注了全部的情感與精力。「那些流鴉,它們本身真已不是重點。我自身已是其中一隻。」這套作品有很強的情緒在裹頭,在2010年被《英國攝影期刊》雜誌評為近 25 年來最好的攝影集。如果你不曾看過《鴉》,推薦你進入他的思緒中。
荒木經惟曾在《電通人》第158號文章內寫道:「我有一個很老式的信念,認為只有真實之物才能夠創造同樣的真實之物。」以真實的感情直覺,毫不掩飾地拍攝身邊的人事,這是「私寫真」。
關於私寫真論,可以詳談之處甚多,如有興趣推薦一讀飯擇耕太郎的「私寫真論」。你的照片為了什麼而拍?為了美、回憶、名聲? 還有為自己而拍的:私寫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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