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遊攝影分享 - 山之美 (尼泊爾)

在尼泊爾遊魂了一段日子,心裡面一直在猶豫不決,到底應不應上山?珠峯營地一直是我夢想之地,可是我卻懷疑自己有沒有足夠的體力和意志?身體能否適應高山環境?從前心口有個勇字,現在卻不斷給自己理由去放棄。一方面心中不忿,另一方面又告訴自己已經不是感情用事的年紀了。然而在某一刻,忽然想起多年前在紐西蘭玩笨豬跳時站在橋上的心情,那一刻心中響起一句話;現在不去試,以後可能沒機會了。對!別讓自己後悔,上吧!

喜瑪拉雅山脈從來是登山人士的聖地,每年去尼泊爾登山的人多不勝數。可是,在山中發生意外,失蹤或死亡的人數也很多,幾乎每星期都有發生,主要原因是人們輕率大意。徐了高山症,還有預測不到的山崩和雪崩。山中天氣變幻莫測,當被一大片雲霧濃罩時,很容易迷失方向。在深山之中迷路何其危險,晚上零下的溫度也夠可怕了。像我這種毫無經驗的外行人,除了事先必須做足準備,也須要顧用一個嚮導,以策萬全。當地嚮導的質素是十分參差的,我幸運地經一位朋友介紹了一位不錯的,後來更成了朋友。為了更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態,我先到了另一邊的安娜普納山區,走了一段不高不低的路程,作為熱身。

安娜普納由數個高峰組成,最高一座是世界第十高峰,超過八千米。其實不用登山,在山下的Pokhara市已經看得很清楚,好像有一座巨大白色高牆聳立在眼前,十分壯觀,當然走進山中近距離觀看更好。這一帶山脈樹木很茂盛,鳥語花香,風景優美,值得一提的是,這一帶是十分熱門的登山路線,但是很干淨,很自然,不像中國的名山,到處是垃圾。途中經過一河谷,河邊有一個用石頭圍起來的小小溫泉,我當然不會放過這享受。其間有幾個背著木柴的樵夫加入,我和他們聊天抽煙,抽完後他們會把煙頭留在手中,直至離開,不會隨處掉。他們說這山區就像是他們的母親,十分愛護它的。我聽後很感動,再一次証明了個人的美德,和身分地位甚麼教育程度都是無關的。在山中來回走了八天,只登上了3200m高的Poon Hill,沒有再上。這是很有意義的一次體驗,除了對身體的鍛鍊,也學會了很多東西。回到加德滿都,給自己數天時間休息,準備這一次珠峰base camp的挑戰。

很多人對登山有一種錯覺,以為就是一直往上爬。這視乎地方吧,其實進入山區後,須要番過一個又一個的山脊,往下走到山谷底過橋然後再往上走,一上一下之間會給膝蓋做成很大負擔,所以幾乎所有人都會用手杖,但我堅持不用,因我手中有更重要的相機。另外,要走過沒有路的樹林,結了冰的山坡,還有尖石爛泥,就一定要有一雙具爪地力的爬山鞋,最好是己穿了一定時間的,襪子一定要舊的,因為新襪子和新鞋會和腳部皮膚磨擦,以至起水泡。山上寒冷,但登山時身體必然發熱出汗,所以衣物要方便經常脫下穿上,最好是鬆身一點的,方便抹汗。加德滿都所有旅館都可以寄存行李,所以沒有太多用處的東西必須放下,不要給自己多餘的負擔,但如果閣下有錢,也可以顧用腳夫給你拿行李。

起點在Lukla,須要乘坐小形螺旋槳飛機前往,感覺有點不安全,我坐在機司的正後方,到達時清楚看見前方機場竟然建在懸崖之上,以前好像聽說過有這樣一個機場,現在親身到達,十分刺激。起程後,感覺這山區和安娜普納區差不多,在較低的地方有田地,其實很多村民已經把房子改建成旅館,給旅客投宿,也供應食物,所以在山中不愁食宿。房間很整潔,但沒有暖氣,晚上氣溫會下降至零下20~30度,所以吃飯之後,人們都會留在最溫暖的廚房,圍住那燃燒著牛糞的鐡爐,喝茶聊天。家中男人們都不太理會我等旅客,但女仕們卻很愛和我們說話。我最喜歡她們爽朗的性格,說笑時總會張大嘴巴哈哈大笑,十分可愛。

向上走了數天,樹木田地不見了,地方變得荒涼,山路也消失了,四周除了尖峭的山峰,還有一個個不同樣式的紀念碑,都是那些登山者死亡或失蹤後家人為他們所立的,開始意識到我已經身在極地了。事實上沿途聽聞在過去兩週,這段路上已死了三人,一個德國人被雪崩活埋,一個英國人失足跌下山崖,一個美國人在接近base camp時高山症發作失救致死。而我一路以來身體沒甚麼異樣,體力也可以支持,但上昇至接近4000米時,開始感覺到呼吸變得很重,心跳有點快,我馬上告訴嚮導,他說這是正常的,只要沒有頭昏頭痛就可以,要是頭痛就危險了。我只能放漫腳步,放鬆心情,不去想它,但總是覺得疲累,好像一天比一天難走。好不容易走到4300米的投宿地點時,已經累到不願說話,吃飯後馬上去睡覺。第二天醒來後,精神大好,可能因為睡得沈吧。然而嚮導卻要我停留一天作高度適應。我也很願意,畢竟連日的勞累不是睡一晚就能恢復的。

第九天中午,終於到達5300米的base camp了。雖說是營地,其實那裡有2~3間旅館。而這裡並非我的終點,真正的目的地是後方山谷中一個山頂上,名為Kala Patthar的地方,那是觀看珠峰的最佳景點。原定計劃是休息一天再走上去的,但我心情太興奮了,吃過午飯後決定馬上登上,還要嚮導留下來,我要獨自完成這最後一段。可是,當走到一半時,忽然感到呼吸急速,心跳劇烈到我能清楚聽到,更甚的是,我感到天旋地轉般的頭昏,高山反應終於襲來了!我想起那失救的美國人,心裡十分害怕,很後悔要嚮導留下來,當下四野無人,如果我倒下了,沒有人會來救我的。要回去營地嗎?為了一時意氣,要拿自己的生命作賭注嗎?抬頭一看,目的地已能看見了,FUCK!!!只差一步了!在那一刻,身體不由自主地踏上了一步,我閉上眼睛,冷靜下來,深深呼吸了一分鐘,再踏上一步,小心感受自己的身體,頭昏沒有加劇,再上一步...再一步......

一個半小時後,我踏上了 Kala Patthar, 5,545m/18,192ft,這個被稱為「世界之皇冠」的地方。四周被尖峰包圍,當然包括眼前的珠穆朗瑪峰/額菲爾士峰,世界的最高點。我的心神飄上了半空,身體卻好像洩了氣的皮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