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提到紀實攝影，大部份人心裏面不其然就會與新聞攝影扯上關係。對攝影師 Ming Chan 來說，紀實攝影拍下來的不一定是大事件，而是放眼生活的態度，甚至是補充新聞攝影少去留意的部份。而 Ming Chan 更將這種紀實意念融入婚禮攝影當中，作品更被 WPPI* 給予高度評價，讓他成為獨當一面的攝影師。
著名紀實攝影師 Ming Chan
訪問前實在有很多疑問，紀實和新聞紀錄怎區分？婚禮攝影明明是預知的一場「秀」，又怎和紀實扯上關係，與 Ming Chan 一席話，何謂解開了不少疑團。
記 = 記者 Ming = Ming Chan
Ming Chan 認為紀實攝影之難度在於攝影基礎與觀察力要有一定水平之外，器材也不能太入門，才能拍到好作品。
記：請問何謂紀實攝影？這與我們一般在報章或電視看到的新聞攝影有何分別？
Ming：其實最簡單的區分方法，可以在英語中反映出來。新聞攝影是 photo journalism，意指專門針對一些公眾事件作出報導的攝影手法，與新聞攝影師的職業特性有關。而紀實攝影是 documentary photography，重心可以放在個人日常生活中，以攝影師自己的眼去反映現實。使用者的層面不一定是專業攝影師，一般人也可以應用，生活上的小事或個人事物也可以成為題材，你可以拍街邊人的動態，自己的父母，可以拍自己的貓狗，只要事情本身有主題及訊息。
記：我見坊間以紀實攝影作為課程的可謂少之又少，何以你會特別執著於教授紀實攝影？
Ming：雖然現在攝影成為非常普遍的活動，不過也覺得普遍人攝影的態度流於片面。先不談技術，拍下照片可能不過是想盡快貼上討論區給人讚好，或人有我有地拍相同的題材，卻沒有甚麼內容可言。所以我希望藉著傳授紀實攝影的方法，去提升一般人在攝影時觀察及分析事物能力。因為紀實攝影的題材很著重傳遞訊息，不踏入這個層面，你的攝影技術是很難有進步的。
記：就你所說一般人都可以運用紀實攝影的手法，那紀實攝影對器材的要求是否不用太高？
Ming：也不一定，因為紀實很講求準確捕捉，所以對器材也有一定要求，最好對焦反應快，配合高 ISO 都可保留細節等也可以很重要，不過先決條件是你有足夠攝影基礎去駕馭，再去升級器材。
記：你視婚禮攝為紀實攝影的範疇，有一點不解的是婚禮是一件預先安排的事情，會否和你所提及的紀實手法相違背？你如何運用這種手法拍攝婚禮？
Ming：的確，婚禮是有安排的，不過在拍攝過程中，我不會干涉當事人的活動，例如要他們擺姿勢之類，我不會要求他們這樣做。不過我一定會和新人討論安排細節，例如接新娘的環境、行禮的場地、酒席的佈置，我都會和他們事先溝通。待到事件進行時，我就會知道如何走位去取攝影角度，他們自由發揮時，我也可以自由發揮，在互不干涉的情況下拍攝他們真情流露的一刻。
記：那你有具體的例子可以看到你手法嗎？
Ming：有的。例如這張父親為女兒載頂鏈的一刻(下右圖)，是你不會想像到的一刻，因為父親在婚禮的角色不會做這種事情。我和那位父親閒談說：「為甚麼父親總不會為女兒裝扮呢？」做父親似乎也覺得這是可一不可再的事，放下身段為女兒載上。那種發自內心的一刻，就是最值得捕捉的元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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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ing Chan 不少婚禮作品都有這種特色，特別是新娘子期盼的姿態，與父母的互動，有時連在婚禮中侍應的反應也可以包括在內，Ming Chan 就讓他們順其自然地流露出來，充滿了真摯感，相片的張力就慢慢的滲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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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ing Chan 選擇作品時喜歡一些小情小趣，好像圖中的侍應一臉驚訝成為了
他的心水：「那次婚宴有位星級司儀，帶來不少驚喜， 這張相帶出背後的
故事， 有令人追問的衝動。」
記：那你是何時用紀實手法去拍攝婚禮的呢？這種拍攝可否視為抓拍？
Ming：其實我早於 10 幾年前就開始用這一套方法，在外國其實不是新鮮事。若問這種是否抓拍，也許應該分清楚抓拍和紀實的關係。抓拍只是紀實攝影的一種風格，所以不能視為紀實的全部，因為紀實是有內容脈絡的，而不是即興拿起就拍。
記：有一點很有趣的是，你既有紀實的手法，但同時又有攝影美學在內，看起來會否不夠客觀呢？
Ming：其實紀實也是主觀的，只是當持相同主觀觀點的人較多時，我們就會覺得較「客觀」，那就是所謂「抽象普遍性」。紀實本身也是選擇觀點角度的行為，所以紀實婚禮攝影不一定要是客觀的，而是力求自然不做作，紀實與美學不一定有衝突的。
記：就你多年的工作體驗，有甚麼是你覺得最自豪的？也有試過對你不滿的客人嗎？
Ming：最自豪的，可說是得到客戶尊重吧。這些年來的客戶都是因為欣賞我的攝影風格而找我的。試過有幾個要婚禮攝影的客戶因為時間不合，對方會為遷就我而更改行禮日期。得到這種賞識，滿足感實在是非常之大。
至於對我不滿的客人，有也是有的，不過這是因為對方給我的資料不足，本身要兩部攝錄機的場合，卻只叫我準備一部，結果無法拍下客戶想得到片段，感到很不高興。這是溝通不足所致，所以 Well Planning 是很重要的。
Ming Chan 獲 WPPI 好評的作品之一
Ming Chan 獲 WPPI 好評的作品之一
Ming Chan 獲 WPPI好評的作品之一
記：順道，恭喜你在 WPPI 比賽中有 6 張作品得到好評。以你認為從 WPPI 中獲得好評是否容易？他們的評價又是否值得重視？
Ming：多謝你的祝賀。WPPI 每年都吸引全球逾千的婚禮攝影師參賽，旨在推廣婚禮攝影服務，獲得好評的作品會結集成刊留為紀錄，可供客戶參考，無疑可以增加客戶信心。當然，第一次參加就有成績，實在令我喜出望外。或許應這樣看，WPPI 評分不是婚禮攝影的絕對標準。可取的是，評選上都算得上嚴格，不過一如所有形式的賽事，都有一套得獎條件，懂得跟隨的話會較易成功，就好像沙龍的構圖及顏色都已有一套可因循的方法去拍攝一樣。所以我會說，不獲好評的，可能是因為不合評判口味，相片本身可能在另一些範疇仍然是好的。
Ming Chan 對以下兩張獲 WPPI 好評及最滿意的作品作分析：
這幅簽婚書照片，在同一個時間出現了兩組內容及兩個空間，左右分立，正當監禮人及雙方父親專注地簽婚書時，新娘卻為新郎拭去因感動而流下的眼淚，互為呼應﹔背光令畫面簡潔流麗，亦勾畫出新郎的輪廓及新娘的動作，同時亦能看見右方各人的眼神同時專注於婚書上，內容緊湊協調，於一瞬間內捕捉完成。」
此幅照片利用 Kodak Tmax 400 黑白菲林拍攝，ISO 設定於 320 度。拍攝此相片最難之處是新娘於 march in 時突然流淚擁抱父親，要於極短時間內找到準確位置，建立構圖，將各人的表情攝於鏡內。
記：就你剛才所說，開始了解到紀實攝影的用意了。那麼你在 Uniart 任教的紀實攝影課程適合甚麼人？
Ming：其實我的課程是一個 advance course (進階課程)，上課的學生都有攝影基礎認識及資歷。就我觀察，由草根至中產人士都有，使用的器材上也很專業。他們都有一種意識，就是想探索更高層次的攝影意義，不再滿足於人云亦云地互相吹噓的層次。所以我教授的課程不是以技巧為主，有不少是攝影理論，那是其他課程較少有的內容。
記：如果你不以技巧為主，那在教學形式上會怎實行？
Ming：我的課堂有不少會到戶外進行，以實戰形式教導學生。我更計劃安排學生到外地進行紀實攝影，例如到上海，可以讓他們開闊眼界，拍更多題材。而我亦規定學生每堂均需要提交作品出來大家討論，並且接受批評，藉以從討論中將技巧不斷提升，我們不是在攝影討論區內等人讚好的。
紀實攝影強調背後訊息，這張上海的街拍，樹木剛好分開兩個畫面，
一邊是舊樓修葺，一邊是現代建築的外牆清潔，見證了社區新舊交替的演變過程。
攝影要走出課室，Ming Chan 經常都會親身帶同學生出外實戰。
記：那我好奇一問，有沒有人曾經因為受不了批評壓力而走？
Ming：我記憶所及，不少學生都能夠開放胸懷接受各種評價，未試過因為接受不了批評而離開的。不過曾經有一位學生中途離開，並非受不了批評，而是他覺得自己已超越這個水平，所以離開。這是的他個人想法，他有選擇的自由。
記：那你認為，香港的學生有甚麼特質？他們有甚麼常見缺點是應該改善的？
Ming：就我觀察，我發覺香港的學生其實都能拍到很美很準確的相片，但就是欠了一點個性與靈魂。我認為這與文化背景有關，首先香港教育仍然是填鴨式，另外，東方文化較傾向因循也是原因之一；相反，西方教育講求創造性，規限較少，較易有突破，所以希望這個班能給他們打破框框。
記：那麼一班會有多少人？你能做到因材施教嗎？
Ming：我們一班最多限 15 人，不敢說因材施教，但基本上是可以盡量照顧到每學員的資質。
Ming Chan 亦有為攝影比賽擔任評判，包括第二屆「星際城市」攝影比賽、
證監會舉辦的「2009 你我的投資故事比賽」等。
記：就你多年擔任攝影師的經驗，你認為有甚麼條件才能成功立足？
Ming：最重要是態度要專業，無論是婚禮攝影師還是商業攝影師，你曾經和客戶許下的承諾都要兌現，對每個項目事前都要做好準備和計劃。特別是商業攝影師，能夠立足，除了因為作品質素能滿足客戶的嚴格要求外，能準時交貨是絕對要遵守的。
現在很多年青人都想成為攝影師，以為報讀一兩個課程等如學滿師可以自立門戶，但這種觀念是不對的。你必須明白現在的市場運作因為攝影普及而改變，競爭大，工作量有限，若以低價競爭最多只能夠接觸一些普通客戶，對長遠發展沒有好處。我就見過不少這類急於入行的學生，未接過工作就開公司，卻連行業運作和認識客戶的渠道都沒有，試問如何立足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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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作品可以反映攝影師的專業水平外，如何整理影樓也可以看得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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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：如果他們真的要成功，他們應該要循甚麼途徑去加強競爭力？
Ming：我會建議他們不要心急，初出道先找攝影師助手的工作，花大約 1-2 年時間從旁了解運作，對客戶溝通及日後建立網絡會有很大幫助。如果肯花時間，甚至可以故意找 3-4 位不同風格的攝影師當其助手。因為這樣可以學習多種類型的攝影方法，可以是時裝、商品、室內攝影等等。如果你覺得時間有限，仍然建議你至少做 1 年時間會較好。我也有當過助手，但當年因為入行時年紀較大，所以做未夠兩年已經出道。
記：但每個助手都如是想，聘請他們的攝影師又豈會請他們？
Ming：這是流動得很快的工作，其實在行內對這種關係習已為常。當然，做老闆的都希望可以助手做得持久一點。不過做半年就走的人也頗普遍，也為不少攝影師添麻煩。所以既然有心收錢學師，就盡量做夠一年吧，所學的也較全面，這樣對雙方都有好處。
記：很多謝 Ming Sir 今天接受訪問，對讀者相信會非常有用，謝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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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ing Chan 個人簡介
網址： www.mingphotography.com.hk/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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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詢： 2136 1234
*編者按：WPPI 全名為 Wedding and Portrait Photographers International，成立於 1995 年，中心位於美國拉斯維加斯，旨在為婚禮及人像攝影為業內人士推廣及交流。每年均會舉辦大型展覽及展銷活動。會員可提交作品參加比賽，並有多種類型獎項，當中包括以嘉許攝影師作品水平的 "Accolade of Excellence Award"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