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權國度-伊朗

伊朗,全名伊朗伊斯蘭共和國,這個神權統治和民主選舉結合的國家,一直被西方稱為邪惡軸心,和恐怖份子、極端伊斯蘭主義者脫不了關係。到底那裡是一個怎樣的地方?我必須認真地去體驗一次。

由土庫曼邊界過境,馬上被伊方一位官員叫進房間,我很緊張地站著不敢坐下,他不停地翻著我的護照上的印章,最後問了一句 - 有否到過以色列?我說沒有,順利過關。如果護照上有以色列的印章是不能入境的。徐此之外,也不能帶酒類和豬肉類物品,女士必須穿長袖衣服和蓋著頭髮。由於不熟悉伊斯蘭教的規矩,所以一開始我十分謹慎。特別是到達第一個邊境市鎮時,看到很多全身包著黑布的女士們,我也不敢和她們說話,一般年輕的女性已不會遮蓋著臉,但上年紀的婦人多數會,每當和她們那雙深邃的眼神接觸時,總是感到無限神祕,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哀愁。而當地男士們給我第一個感覺是溫柔,他們不會大聲說話,也很有禮貌。奇怪地,我完全沒有之前在土庫曼所感受到的壓迫感,相反我所接觸的人都充滿善意和禮待,我甚至和一些年輕的軍人說笑聊天,談論政治。

伊朗中部有一大片沙漠,地貌很特別,很有「阿拉丁神燈」「阿里爸爸」神話般的感覺。在沒有空調的巴士中,我把上半身伸出窗外,感受著沙漠的熱風,巧合地耳機傳來林子祥的「沙漠小子」十分好feel。當中有一些綠州和村落,也有很多的破舊古波斯建築。其中有一個已倒塌大半的古城,聽說有上千年歷史,竟然還有一些貧窮家庭居住在內,也有農民利用它飼養牲畜,很有意思。在村口有位老人,正在用古老方法燒大餅,我聞到很香的氣味,於是買了一件,而那位老人卻不收我錢,要送給我吃,可能他可憐我這個蓬頭垢面的旅行者。我當然不願佔他便宜,但語言不通,他又堅決不收,最後我只有向他鞠躬道謝。

在市鎮地方,雖然比較簡陋,但也很整潔,生氣勃勃。我最喜歡在不同的市集(Bazaar)閑逛,在茶館喝茶抽水煙,最有趣的是每逢到祈禱時間,所有人會像變魔術般突然消失,全都去了附近的清真寺或回家祈禱。在伊朗,就算不是回教徒,也可以進入清真寺參觀,只要尊重他們的規矩,脫鞋,不拍照。每次進入,都會有主持人主動和我打招呼,帶我遊覽,說話內容當然離不開「神」了。

不管走到那裡,到處都會看到很多樓宇的外牆畫上了很美麗的圖畫,畫中有很多男人頭像,那些都是在兩伊戰爭中死去的男人∕烈士。這些畫像給我很大的視覺衝擊,也令我不停思考這問題。在我們的文化中,對逝去的親人朋友的思念和悲傷,我們會把它埋藏心底,到忌日或掃墓時才表現出來。但在這裡,他們卻將這悲痛(包括仇恨)公開地,赤裸地,大刺刺地刻畫在生活的地方每一角落。更不停番新,不會讓它消失淡化。那一刻,我終於明白為何那些老婦人總是帶著悲哀的眼神,每天看著這些畫像,思念死去的父親兄弟,丈夫或兒子,生活在這國仇家恨之中, 如何能夠快樂?

在中西部有一個古老的城市伊斯法罕,徐了很多歷史建築,也有數家大學,所以有很多年輕人,衣著時髦,很有活力。有些女孩更主動和我說話,有趣地,他們總是問我相同的問題「你從什麼地方來?」「你有什麼宗教信仰?」最後是「你對我們國家有什麼看法?」當我談到伊朗人對我這外人十分友善,他們說這是應該的,在伊斯蘭教義中,信徒要把外人當作客人,必要時要請他們回家住呢。難怪有幾次我被邀請到他們家吃飯。一般來說,我不會隨便跟人回家,這是旅途中必要的謹慎,但這裡的人令我放下這介心。其間認識了一位新聞記者,我到他家欣賞他的攝影作品。晚上他邀請另一個朋友和我見面,他是電視台節目主持人,見面時他一身酒氣,神情興奮,我奇怪,喝酒不是犯法嗎?他說當然犯法,但其實很普遍, 有些年輕人更會抽大麻食迷幻藥呢,似乎這地方並非那麼保守。另一次我認識了一位政府福利社人員,多年來照顧那些在戰爭期間失去丈夫的寡婦和孩子們。在他家中聽了很多故事。

首都德黑蘭是一個很大的城市,車水馬龍,也很先進。商店中賣的都是前衛的電子產品,有些地方很像香港的灣仔。我並沒有逗留多久就離開了。在過境到土耳其之前,我到了一個很特別的山城,奇異的石林中有很多人在石洞中居住,裡面其實很舒服,有家具也有廁所,我住了一晚,但洞中那種奇異的寂靜令我不能入睡,回想著過去一個月的經歷,實在有點依依不捨。

在伊朗認識的幾位朋友,到現在依然在Facebook上有聯絡。其中一個在告別時向我特別叮囑「當你回到你的國家,請告訴你的朋友們,我們伊朗人並不邪惡,也不是恐怖份子」我很感慨,縱使我們有著不同的信仰、文化,總應該放下成見,求同存異。可惜,在這個為了利益可以發動戰爭的年代,在這個金錢比生命重要的世界裡,我們可能要到死後,才能到達那個夢想中的烏托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