攝影的重點,在於看不見的部分
常霖法師
日本東山文化藝術的枯淡美,就是著重表現事物失去表面的華麗之後,枯淡本質的美便能夠顯現出來,其實這種藝術形式很明顯是受到禪宗的影響,跟禪宗提倡不可著相,回歸本來面目的修行方法十分相應。
2011年冬,我在香港大學參加銀閣寺東山文化「藝術禪心皆活趣」講座,其中示範花道的,是日本「無雙真古流」花道傳人佐野珠寶,我覺得她示範時很有禪修的感覺。
一般人都認為插花就是要令到花瓶上面的花好看,但當她講解插花的時候卻說:「真實的世界在花瓶口以下,只要根基做得好,上面的花材就會自然顯現。」這跟我們一般的想法很不一樣。她開始插花的時候是先打坐,然後看著花瓶口,一直看到感覺差不多才開始。過程中她也會看看花瓶上面的花材,但她的集中力主要都在瓶口。
最有趣是示範後的問答時間,有一位觀眾問:「請問插花跟攝影會有甚麼關係呢?」我當場豎起耳朵,很好奇她會如何解答。跟著她說:「攝影的重點,在於看不見的部份。」聽了以後我簡直想跳起來鼓掌!為甚麼呢?因為我自己也常常說:「一張成功的攝影作品一定要充滿感覺。」當我說這些概念時,學生們都說我說話很「禪」,因為「感覺」是他們認為看不見的。其實並不是那麼困難的,只要你投入地拍,別人就能感受得到。
因此,你在拍攝的時候注入的感情越多,作品的感染力就會越大。所以我一直以來都不贊成大家拍攝時帶著很多攝影器材,因為攝影器材愈多就愈重,你就會容易疲憊,就會沒有耐性拍攝。而且思前想後太多器材要選,也會令你的感覺很難投入。
現在有很多自動功能的數碼照相機,我們稱它做傻瓜機,其實不是說照相機是傻瓜,是說傻瓜也懂得用,所以用的人才是傻瓜。我出家差不多三年了,一直都在用同一部傻瓜機,這裡跟你們分享的,都是我那台傻瓜機拍的東西。
假如你懂得在生活上覺察,對攝影也有很大的幫助。所以器材和技術不是最重要的,在攝影來說,重要的是感覺。因此攝影不在追逐技術,禪也不在刻意修行。
我常常說:「掌握高超攝影技術的方法就是忘記它,好像呼吸一樣自然。」但有個重點,忘記技術之前你先要學會。有些人什麼都不懂,聽了之後就說:「我現在豈不是最高的攝影技術?因為我完全沒有技術。」那只是不懂,不是忘記,要先有記憶才能忘記,不要本末倒置,這點很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