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生時代，無論時間有多急，出門前必定吃早餐，假如不吃，媽便會用辣招對付你——餵你吃，在家裏追著你團團轉，滿滿一匙子塞進你緊閉的嘴巴，這方法比責罵更讓人羞愧。
反抗不如從命，以後只要她虛張聲勢，也就只得狼吞虎嚥地吃了。
不過，每天起床，撐起睡眼，看餐桌上熱騰騰的是什麼早餐，是最大樂趣。早餐每天新款，星期一洋葱豬扒三文治、星期二雞湯餛飩、星期三腸仔魚蛋湯米粉、星期四熱香餅、星期五⋯⋯她還買一塊小竹席，鋪上紫菜、珍珠米，排上切條腸仔、煎蛋、火腿、蟹柳，還有我愛煞的日式醃蘿蔔，結結實實捲起太卷壽司，給我沾沙律醬吃。
從有記憶開始，我便不明白，為何同學們小息時總一窩蜂買零食，而我肚子撐撐的從沒有吃零食的衝動。那時我大概還不知道這就是幸福。「別家小孩每天上學只在路上啃一個麵包，做媽的怎麼那麼忍心？」每聽她發這牢騷，我總不自覺嚥一下口水，喉嚨異常乾澀，但相信這是她最自豪的地方。
後來家搬遠了，她為了讓我多睡一會，將吃早餐這個儀式偷偷搬到巴士上。那天她掏出保溫壺，奔馳的巴士依舊晃動，我大啖着我嗜吃的粟米羹，裏面加了雞肉粒、蟹柳，還有我的牙齒——那陣子正直換牙，吃得起勁，一下子把那顆牙齒也咬出來了，含在嘴裏，沒計可施，媽拿個膠樽，叫我吐在裏面，用水漱口，繼續吃。至今，我還記得粟米羹混和點點血腥的味道，但我對粟米羹的喜愛不減。
一個人的口味，是從小養成的，每次餓了吃什麼，會成為後來思念的味道。媽教訓我們要先吃鹹食再吃甜食，不然對胃部不好。這樣下來，肚子咕咕作響之時，總是最想吃鹹食、有熱湯的，暖暖胃，甜食反而不合胃口。
上大學直到現在工作，我距離早晨的餐桌越來越遙遠，媽也要時常回鄉照顧患病的外婆，每天清晨為外婆準備早餐，用匙子餵她喝粥水。
而我，公餘時開始給自己和妹妹煮早餐，學媽的花樣百變、飲食均衡，堅持食物的新鮮原味，不忘對自己好，不待薄自己。好好照顧自己，讓這雙做早餐的手，變成媽的手。
材料︰
英式鬆餅麵包⋯⋯2 片
雞蛋⋯⋯⋯⋯⋯⋯2 隻
白醋⋯⋯⋯⋯⋯⋯1 大匙
牛油果吞拿魚醬
牛油果⋯⋯⋯⋯⋯⋯半個
罐頭鹽水浸吞拿魚⋯半罐
煙肉橄欖油蕃茄醬
煙肉⋯⋯⋯1 塊
蕃茄⋯⋯⋯半個
橄欖油⋯⋯少許
黑胡椒碎⋯少許
做法︰
1. 牛油果切半，去核，用叉子搗爛果肉。
2. 吞拿魚倒掉鹽水，拌進牛油果，塗抹在一塊麵包上。
3. 煙肉和蕃茄切粒。
4. 平底鑊燒熱少許橄欖油，炒香煙肉。
5. 加進蕃茄粒略炒，盛到另一塊麵包上，灑上黑胡椒碎。
6. 流心蛋：煮半鍋熱水，加進 1 大匙白醋，水滾轉小火，攪拌一下做出小漩渦。雞蛋先打進碗裏，再輕輕倒進鍋裏，靜待約 2 分鐘。
7. 把流心蛋小心撈起，瀝乾水，放到已塗上醬料的麵包上。
貼士：
牛油果是高纖維水果，油潤的口感可代替牛油，太生的牛油果可於前一晚放進米缸催熟，果肉軟腍很好處理。吞拿魚罐頭最好選擇鹽水浸，不要油浸，可省掉下鹽調味。另外可善用煙肉本身的鹹香味和油脂，加進蕃茄粒後不要炒太熟，保留一點口感。
此文刊於《香港中學生文藝月刊》第32期（2013年9月號）
文學與飲食．寶兒〈懷緬早餐：學媽媽的手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