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hy Stable?

昨天一位俄羅斯朋友問我找工作情況如何，我告訴她，沒有啦，香港的市道極差，要找份穩定的工作很難，如今只是打著Freelance工作，寫點東西。

她替我高興，認為打Freelance工是很好的事情，更問我：Why stable? 她說，若你有一份穩定的工作，就等於你沒有空閒時間，沒有空閒時間就等於沒有機會到處旅遊，沒有機會到處旅遊，那怎會有機遇？世界那麼大，機會是到處都有呀！你不會打算一生困死在這個城市嗎？甚至告訴我：Stable is the road to failure of your life!

的確，只要旅行有住Hostel的話，你不難會發現，許多西方人（主要是歐洲及澳洲，部份美國人也是跟我們一樣）別說一個月，最少旅行都起碼三個月，甚至一年半載。當中不乏年紀已過三十，卻從沒當過一份正職；學生的旅人，更時會遇上無限個Gap year的人。

在我們的觀念中，一年去十天旅行已是「廢青」。嘩，去半年嗎？你絕對是社會的渣滓了。

文化上的差異，你很難跟他們解釋為甚麼我們要穩定，甚至連自己都解釋不到，為什麼連自己都覺得要「穩定」。這是你父母、社會向你貫輸的觀念：工作一定要穩定，不然到三十歲還未結婚買樓，一事無成怎麼辦？而且，老了怎麼辦？

在澳洲，我曾經認識過一對老夫婦，他們年過五十，一生從沒有過一份正職，也從沒一個穩定居所。他們駕著旅遊車到處去，到了哪個城市喜歡便留下來工作，不喜歡就繼續到處Roadtrip。就這樣，他們來來回回澳洲與紐西蘭，轉眼已近三十年了。他們從沒穩定過，卻也從沒後悔過。聽著他們的故事，縱難成百萬富翁，卻活得比你和我更精彩。

當我們跟這些歐洲人談及自己的社會有多悲哀時，他們總會貫徹一套超樂觀的思維：Keep travel, and you will find your way.

這不單是文化差異，我更難解釋，我們的社會是由地產操控、我們的CV空白了幾個月已很難找到工作、我們如沒穩定工作，連屋也租不起、我們從小貫輸的正確觀念，是一個經濟導向型社會。

Work life balance? Who fucking care, right?

在西方人眼中，這些問題可以迎刃而解。
租不到屋嗎？環遊世界不斷當WWOOF、Couchsurfing，你根本不用交房租，還可以放眼世界。
你身處的城市容不下你嗎？世界那麼大總有你的容身之所，跑到哪裡累了，便找份餐廳工作，定居下來，悶了就繼續走。
社會由地產霸權操控？怎麼可能？不公平的事上街抗議呀，抗議、罷工、暴動（喂喂喂，呢個唔講得）就能解決問題了。

他們說得那麼美好，你會覺得匪夷所思，但想來又不無道理。文化差異，他們永遠不會明白我們的社會有多悲哀，但我們卻明白他們為什麼有此想法，而且，他們也能做得到，甚至，身處我們社會肯定被視為「廢青中極品」的西方人，似乎活得比我們更好。

這些討論，往往會給他們一句「Why not?」而作結。我都說不清為甚麼不可能，但似乎就是不可能。唯一能給他們合理解釋的，也許就只有種族歧視問題吧？說到種族歧視，外國不太願意聘請華人，這一點，外國人也同意的。

在波斯尼亞，我認識了一個很喜歡中國文化的英國人。他被老闆辭掉了，反而很興奮，因為他終於能夠環遊世界。遊歷多國後，他最近終於到了上海，找到一家補習社教英文，收入一般卻能維生，他終於「定下來」了。他告訴我，你都可以到世界各地教普通話呀。

看似沒可能，但理論上又可行。

就此話題上，其實你很容易會跟西方人有激烈討論，他會覺得你事事沒信心，你又會覺得他過於浪漫化。文化上的差異，我們沒有誰對誰錯，但我心底還是羨慕他們的。

俄羅斯朋友的一段話說得很對，她說，別給這個社會規範著你一定要穩定，有錢也不代表甚麼，喜歡去旅行的人也喜歡金錢，因為旅行也一定要有金錢。而且，我們比那些只求穩定的人更懂得珍惜金錢，亦更會努力去賺取金錢，這不是你在Working Holiday學到的事情嗎？為甚麼要被這社會規範著？

她笑說，打算賺夠旅費後，又辭職上路了。

到底「穩定」是不是那麼重要？有時候，我也迷失了。

外遊得多，認識得世界各地不同地方的人，擴闊了眼界與知識，最尷尬就是這種文化衝擊。

你「覺醒」了，知道這種生存模式根本有問題，始發現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。無奈地，要在這個社會生存，你還要遵守這套遊戲規則。除非，你有能力移民，又不如西方人般說得簡單。

我真的有點迷失了。

攝於Mostar, Bosnia and Herzegovin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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